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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年二班的回憶錄(求學篇)

卷二  青青子衿

第二章 國二,1976-1977

 

一縷相思情 

作詞、作曲/于文  原唱/于櫻櫻

過去對我,多少愛憐

如今已相隔那麼遠

我對你柔情萬千,你是否依舊懷念

一縷相思,萬縷情緣

海枯石爛永不變

雖然是相隔那麼遠,我依舊對你懷念

       

    1970年代,還在讀國中的宋秀蘭開始追隨音樂人于文學唱歌,18歲時就出了第一張專輯《含淚的分手》(同曲後來又出了台語版《台北追想曲》)。不知道是因為于文老師的指導,還是受到她唱歌仔戲的母親的影響,年紀輕輕的小歌手,唱出來的卻是歷盡滄桑的中年歐巴桑的哭腔,尾音習慣性的抖來抖去,而且咬字也有些不俐落。那時聽她唱「我已有巢,你也有窩」總是聽成「花有巢,你有我」,覺得作詞人有些莫名其妙。不管怎樣,她當時取了個于家班的藝名叫于櫻櫻,一出道就打響了名號,接著主唱了中視多部9點半檔連續劇的主題曲,像是《梨花淚》、《一縷相思情》、《愛在夕陽下》,因而有了「9點半檔歌后」的稱號。《一縷相思情》是標準的周遊式連續劇,當時老媽每天追劇,晚上我一邊K書一邊關切謝玲玲和江長文的戀情發展,還要跟著老媽一起唱主題曲。這一曲,主要是追念老媽,還有我青澀的國中生涯。

    1976年,謹守「老二哲學」的大陸國務院總理周恩來過世,民眾在清明追悼周總理時爆發警民衝突的「四五天安門事件」。那時台灣的三台正在聯播反共劇《寒流》,播完還意猶未盡,接著再播台語版,果然念力發威,一代梟雄毛主席於九月過世。大陸那邊華國鋒忙著接班與整肅「四人幫」,台灣這邊則由小蔣杯杯接任了KMT黨主席。同年,在一片「排我納匪」的低迷國際氛圍中,台灣像是中了特獎般「意外」與南非建交;那一年愛國獎券的售價從10元調高為20元,第一特獎加倍至100萬元;教育部宣布中文橫書改為由左至右;旅美學人丁肇中獲得諾貝爾物理獎;台中港正式啟用通航;全台最大的新竹中正棒球場(原本是要命名為王貞治棒球場)正式落成啟用…

圖片0.jpg

 

之二、童軍夢

    國小的時候,有一支神秘的隊伍,總是吸引著大家的目光。每年大約三月附近,他們就要穿上自己的服飾秘密集結,像是要去做什麼反共復國的大事。

    小五的時候,班上的同學阿杜也加入了秘密社團,社團的名稱叫「童子軍」,喔,小學的階段還只能稱為「幼童軍」。有一天我看到阿杜穿著不一樣的制服來學校:卡其短袖(阿杜說還有一套是藏青色的),配上藍色短褲、長筒襪,胸口繡著「中國童子軍」,脖子繫著彩色的領巾,藍色的瓜皮小帽上還有代表光明之花的童軍標章,帥氣極了。我問阿杜為什麼加入幼童軍,他說是老師找他的,那天校長要帶他們去參加童軍節大會,好像會後還要去爬山什麼的。升旗典禮時果然看到校長也穿著短袖短褲的童軍制服,不過領巾的顏色不一樣,瓜皮帽換成了船型帽,肩上還有一些奇怪的勳章。

從那時起,我對這個神秘的組織還有他們的活動不僅是好奇,而且有些妒忌。阿杜說他們會上山下海,還有露營活動,認識很多別的學校的女生,咳,是男生和女生。當他提及需要自費訂做幾套制服的時候,我約略可以猜到,為何當時老師沒找我參加。

    升上國中之後,赫然發現在課程表中多了一門「童軍訓練」,可興奮了,這童軍不就是童子軍的意思嗎!國一童軍訓練的授課老師,大家都叫他老管,原本是充滿期待的課程,誰知第一堂課就被老師嚇到了。老師上課時不但面無表情,而且課堂秩序規定得比其他科目都嚴格,依照老師的說法,那叫做紀律,但依照我的看法則 是:我終於明白那個童軍的「軍」字原來真的是指軍隊;也大概了解為何大家要叫他老管:老是管東管西。不過,雖然課堂上不可造次,授課內容卻新奇有趣。(附圖2-7)

    一開始,老管介紹了童軍的起源。1899年貝登堡(Robert Badon-Powell)在南非的第二次波爾戰爭中,成功的防守了梅富根城,當時他召集了一批青年授予急救、傳訊和偵查等技能,訓練大綱編寫成《偵查指引》(Scouting for boys),原書的子題是「成為良好公民的訓練手冊」。可能是當時的情勢發展,讓這些近似野戰訓練的內容成為訓練「少年兵」的重要指引,Scouting一詞後來也成為童軍的代名詞。按照海峽對岸的說法,童軍則是「資產階級對兒童進行軍事教育的組織」,批判意味十足。但標榜無產階級專政的大陸共產社會後來出現的「少年隊」和「共青團」之類的組織,似乎也高明不到哪去,而且少年隊的領巾怎麼看都像是抄襲童子軍。

    台灣的童子軍其實是跟著民國的歷史來的,只是政府遷台之前,大家只記得電影《八百壯士》中帶著國旗冒死游過蘇州河的女童軍楊惠敏。遷台之後,根據修改後的組織章程,老蔣杯杯以總統的身分擔任童軍總會長。有了民族救星當靠山,不但可以在公共場合大剌剌的唱著台灣小調,不怕牴觸當時的「說國語運動」,還可以在營火晚會時跳著社交舞變身的土風舞,甚至1958年教育部直接將「童軍訓練」納入初中課程。剛開始編了三冊教材,到了九年國教實施之後,更擴編成六冊,於是國中的六個學期都有童軍課。

    國一上學期,老管說完童軍歷史之後,教唱了童子軍歌。一開始就告訴你:「我們是三民主義的少年兵。」嘿,可不就是童子唱的軍歌嗎!還好,正當我對原本憧憬的童軍活動漸漸失去信心的時候,有趣的內容就冒出來了。先是結繩,然後是金氏遊戲。

    結繩是利用白色的童軍繩,打出露營和野外求生用的各種繩結,如八字結、平結、繫木結、十字結等。金氏遊戲則是考驗記憶力,那天老管抬了個木箱到教室,讓大家輪流圍在木箱邊,打開之後張望1分鐘,然後寫下裡面看到的物品。箱子裡有24件,我寫出了20件,老管說16件就合格。可能也是那個年齡的記性比較好,也是我使用了慣用的單字背誦法,就是每樣東西都只記一個字,然後串成口訣反覆洗腦。後來老管私下招募子弟兵,我想著那一身帥氣的制服,十分心動;但老管的嚴肅作風還是讓我打了退堂鼓。

圖片2童軍夢.jpg

    國一下學期,大家玩「無具炊事」,就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砌灶煮食。說是無具,還是需要鍋碗瓢盆,老師的評分標準不是有具無具,而是安全的把食物煮熟。對於那個年紀的小男生來說,好玩是第一優先;能夠達到安全的標準已經不容易,食物熟與不熟才不是重點。於是,那一天大部分的同學都餓著肚子,食物最後都重新分配,讓大家帶回家讓媽媽們重新煮過。

    所有的童軍訓練,好像都只為了國二時的「客雅山大露營」。雖然那還是男女分班,教室樓上樓下壁壘分明的年代,而且學校故意將男女生的露營時間錯開,但是我們一樣可以玩得挺瘋。那時學校統一租了帳篷,週末我們就在學校的大操場搭起營帳,至於童軍課教的結繩,還是炊事通訊的知識,好像都用不上,我們就是努力把帳篷搭起來,把晚餐煮熟,然後就等著營火晚會了。

    你說,沒有異性在場的晚會有什麼意思?那就錯了,對大多數的人來說,那都是第一次在荒郊野嶺露營,甚至第一次不在家過夜的經驗,食物有沒有煮熟?晚上睡得好不好?都不是重點,重點是青春期的小男生就是有辦法從頭興奮到尾。記得那天的營火晚會上,我被拱出來唱了一首劉文正的《寄語》,沒有怯場一氣呵成,拔高音唱到「有個癡心人,他在等著你」時,還學劉文正擺了一個雙手插口袋的pose,贏得噓聲一片,我也不在乎。

    那天我們簡直嗨翻天,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,就是大家還在期待著另一個餘興節目:等熄燈之後,要溜到後山去玩追蹤遊戲。剛才已經說過是荒郊野嶺了不是?從大操場後面的一條小徑可以直通客雅山公墓區,學校從來不准大家過去,那一天,我們無論如何都要看看傳說中的鬼火到底是怎麼回事。半夜,我們一群人躡手躡腳剛進入小徑,就看到前方幾個鬼影從山區往回走,走近一看,原來是C段班那幾位老大已經壯烈犧牲,被老管給揪了回來,我們則算是犯案未遂,當場被訓斥一頓。那時我才知道,為何老管總是一副嚴肅的臉孔:碰到這群屁孩,還真是無言。

後來高中時的「行義童軍」,大學時有「羅浮群」,都曾向我招手,但我穿上一身帥氣制服的童軍夢都還是止於夢想,一直都沒有真正實現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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