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九、執子之手
第二章、親子戰爭
之五、親子戰爭
1998年Bob Rosner出了一本暢銷書《別跟豬打架》，發想自某位不知名的讀者在他的網站「工作抓狂」中留言：「千萬別跟豬打架，你只會弄得一身髒，卻讓豬樂在其中。」書中教人如何在職場上面對難搞的同事，提高EQ，別為工作抓狂。大約就在那一年，我家也開始上演一場頗像是在跟豬打架一樣的親子大戰。
那時阿牛還未滿週歲，所以大戰主角是未滿5歲的臭寶。
只能說，臭寶是個太有主見的孩子。從他開始凡事都有意見的時候，我慣用的伎倆就是讓他自己做選擇，但給他的兩個選項一定有一個他不太可能接受的，另一個則是我們希望他接受的。比方說，他生日時看中一個大型的小樂高玩具組合，我告訴他那玩具太貴了，要等三年存夠了錢才能買，看他願意等三年再買，還是當下先買個小一點的玩具，邊玩邊等。重點是，你要否決他的提議，又不能讓他一無所獲。
但這伎倆沒多久就不太管用了。
也不知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，還是在與弟弟阿牛爭寵之下發展出來的特異功能，臭寶很快就學會推翻我們所有的提議。你說錢不夠的時候，他會要你去提款機領錢;我們才跟他解釋那需要努力工作，把賺來的錢放進提款機(4、5歲的小孩大概只能這樣解釋吧)，才有錢可以領，他馬上就回你:「那你們就趕快去工作啊!」反正就是越來越「番」，甚至無理取鬧到不可理喻的地步。
本來一開始我還挺有自信，以為家裡有兩位老師，難道還教不好小孩?也不太相信人家說的恐怖的3、4歲，會整死老爸老媽、連貓狗都嫌的人生第一個叛逆期，覺得不管怎樣，總會有辦法說之以理。等到臭寶動輒以「不要」作為標準答案，或是問他要收玩具還是要罰站，而他寧可選擇罰站的時候，我們才發現兒子已經進入一個完全無法以常理衡量、完全無法說理的狀態。
這個時候想要開始訓練所謂的規矩，根本是自討苦吃。你會發現他一而再的試探大人的底線，亂說話，亂搗蛋，耍無賴，偷偷欺負弟弟，不肯安份吃飯，甚至踩到大人的紅線也在所不惜。伊是堅持不打小孩的，所以生氣的時候只能罰站;而這位老大可以一邊罰站一邊跟你嬉皮笑臉，直問還要站多久?腳很酸耶!
如果你覺得應該要讓他罰站久一點才能記取教訓，那就是異想天開了。處罰若到了沒完沒了的地步，不單降低自己的EQ，看他前一秒還在喊腳酸，後一秒就又開心開開心心的去玩他的玩具，你就知道這樣的處罰完全無效。有點像是小學時期老師要班長帶一干說方言的人犯去關廁所，搞不清楚最後是處罰學生還是在處罰班長。每當處罰臭寶的時候，都讓我有跟豬打架的感覺，臭寶總是玩得挺開心，而我卻要在精疲力盡時才發現，自己十足像個憤怒的傻瓜。
最常搞到劍拔弩張不可收拾的，多半都是在飯桌上。也不知為何這一世代的小屁孩總是不肯好好的吃飯，前一刻還正常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，世界一片祥和，後一刻才上飯桌，就整個變了調，一副要整死老爹老娘的惡魔樣就出來了。都說東方人腸胃不好多是從飯桌上被惡整出來的，看來似乎不假，好像也不能苛責長輩老愛在吃飯時罵人，罵到大家心情不佳，內分泌失調，導致消化零件故障。
若說這親子大戰的導火線，全都是因為臭寶的惡魔行徑，倒也有失公允。我們覺得他欠修理，他還有一肚子的委屈咧!
那幾年，伊暑假都到政大進修，平日白天小朋友都託給爺爺奶奶，晚上我再接回家「一打二」;到週末晚，我會帶著兒子們到火車站接伊回來。有一天火車誤點，我和兒子們在出口處等了許久，才見伊從天橋下來。還沒走到出口，就聽到臭寶呼喚媽咪的聲音從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擴散開來，聽來竟有幾分哀戚。等到伊見到兒子，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時，臭寶居然就在車站大哭起來，一邊哭一邊控訴爺爺奶奶如何偏心，什麼事都要他讓著阿牛…
臭寶只跟伊訴苦，想來應該是挺怕我吧!
有一回我們在跟兒子說故事時，聊到人的優缺點，伊突然問了臭寶一個大人的問題:「你覺得『把拔』的缺點是什麼?」他不假思索地就脫口而出:「處罰我!」
嘿，搞了半天最壞的是我喔!你說這戰爭要怎麼打?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