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年二班的回憶錄(求學篇)

卷二  青青子衿

第三章 國三,1977-1978

之五、同窗二三事

    若說國中階段忙著死讀書,無暇好好經營同儕關係,不知算不算牽強?世景荒荒,歲月匆匆,在探索當年同窗的共同記憶時,只能偶得零星片段而且模糊錯亂,這才驚覺這一段豈只是當下沒有認 真經營,畢業之後更是放任荒蕪,留白久矣。我的老同學們,不知大家都安否?

1.阿燦   

阿燦應該是從小學就當班長,國中三年他就接著當,大家也都沒異議。有的人就是有領導統御的天賦,不費吹灰之力,各路人馬都聽其號令。阿燦就是具有這樣的特質,周旋在同儕與師長之間,游刃有餘。我小學也當過班長,深深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那塊料,就乖乖的站在在台下聽從指揮就是。

    雖然阿燦當班長都當成精了,還是難免出錯。有一回他去辦公室幫國文老師阿輝伯取考卷,回到教室門口要喊「報告」,可能一時恍神,竟然慣性地喊成了「起立」,當時我們和阿輝伯在教室裡笑成一團,他自己則好半天都不好意思進來。

    阿燦還有一個讓我忌妒的地方,就是他四育兼優。畢業的時候,我雖然在智育成績領先,但阿燦率先代表上台領了四育兼優獎,再回到隊伍排頭把獎品放在腳邊。至今我仍記得,蔡包巡場經過時,低頭看看他的獎品,再抬頭看看他,因為他腳邊獎品的高度是我們其他人的四倍。

2.小朱

    小朱跟阿燦一樣,是我們班不動的幹部,他擔任副班長,點名簿一抱就是三年。他跟我住同一個眷村,同一條巷子,只是因為我國小越區就讀,直到國中才跟他同班,算是相識恨晚。其實我跟班上大多數同學都相見較晚,不一定都有「恨」就是。

    小朱個性溫和,人緣極好,他有一點跟我很像:智育比體育強得多,不同的是,體育課在測驗投籃時,他投不進同學會惋惜,而我投不進則會引來一片嘲笑聲。我們之後考進同一所高中,只是他選擇了社會組,後來大學時跟一位著名的民歌手同班(詳見卷四第四章之三)

3.Q

    每一個階段似乎都會出現一位課業上的死敵,小學時是阿堅(詳見卷一第七章之五),國中則是阿Q。阿Q國一時和我同班,一開始當大家發現競試成績會主導分班結果的時候,還會相互提攜照應,儼然就是一整個戰鬥團隊要一起對付升學怪獸。當知道競試成績的排序也要拿來編座號的時候,班級之中的良性競爭似乎就變了調。也不知道這是誰的邪惡創意,依據成績排序來編排座號,就跟貼上標籤沒兩樣,排在前面的隨時要擔心被後面的超車,後面的則對前面的充滿敵意,國二時阿Q看我的表情就常常都是如此。到了國三,我們倆分居兩個A段班的1號,原以為可以稍稍化解宿怨,結果沒有,每次的大考都把新仇舊恨繼續往前推昇,一直到畢業。

4.阿華

    阿華跟我不同班,可我們一直走得很近,也許是有一點眷村子弟的臭味相投吧!大約是國二時,有一天他突然冒出來,要約我課後聊聊。那時數學正在學幾何圖形,阿華上課不專心,東畫西畫,居然神奇地作出了一角的三等分,數學老師說他亂來,不肯幫他證明,阿華不服氣,想找我幫忙。於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生,妄想解開這尺規作圖的三大難題之一。結果,當然是鎩羽作收。

    其實開始試圖證明的時候,我就已經發現阿華畫出來的三個角有落差,只是不好挑明,不管怎樣我們後來就成了好友,升高中那個暑假還一起學游泳。後來阿華考上台北的明星學校,大學時我們還曾一同租屋同住。

5.蛋黃

    蛋黃跟我有個共通點:都必須仰著頭跟同學說話。那時他的座位都在排頭,我就坐在他後面,兩個人好像是小學畢業之後都沒再長個子,都是同學口中的「矮鬼」。國中階段總有考不完的試,經過長時間的默契培養,我已經很習慣由他從前面把考卷傳給我。說來也難以理解,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,卻能讓我感到心安,甚至還曾經想過:聯考時如果蛋黃沒坐在我前面,是否可能失常大暴走?蛋黃的口琴吹的嚇嚇叫,讓我羨慕不已;我曾去他家刷過油漆,不是幫他家刷油漆,而是工藝課的木工作品需要上油漆。

    高一時我突然「轉大人」,身高拔高近20公分。不知後來成為琥珀藝術家的蛋黃是否也跟我一樣,脫離了「矮鬼一族」?

6.阿盛

    阿盛到國三才跟我同班。印象中他是個慢條斯理、無所求的人,對於課業上的得失好像也不太在意,我對他的許多事都感到好奇而且羨慕。運動會的時候,田賽鐵餅項目全校就看他一個人表演,隔天就有樓上女生班的粉絲寫了仰慕信給他,開頭的稱呼是「親愛的鐵餅大王」。那時候,樓下男生班的小屁孩們賀爾蒙已開始過度分泌,看到這樣的仰慕信都幾近瘋狂,對於阿盛羨慕到咬牙切齒兼流口水。

    有一回,阿盛邀請我們去他家喝茶。我問他要怎麼去,他說了大概的位置,還附帶一句:「遠遠會看到房頂上有個竹葉青的大型雕塑,很好認。」老實說,我那時根本不知道竹葉青是什麼(青竹絲我倒曉得),單單是他家獨門獨院還不夠,還有個人品味的造型設計,就足以讓人瞠目結舌。

7.畢業照

    最後來看看畢業團照。同學們清一色幾乎都是光頭,臉上掛著笑容的不多,當時升學壓力之大可見一斑;背景是當時學校唯一的教學大樓,左側就是大名鼎鼎崧嶺上高齡過百歲的黑松。至於我嘛,讀到國三要畢業了,還是小學生的身高,於是被排擠到前排的角落,還記得老媽多年前的吩咐:拍照要笑,嘴角抿的挺開,胸前還掛著那張失而復得、惡名昭彰的單車駕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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